由中国企业改革与发展研究会、网易财经、网易研究局联合主办的“2022网易经济学家年会”在北京举行。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流行病学首席专家吴尊友在会上表示，当前全球流行的依然是Delta毒株，奥密克戎能否成为全球流行毒株，还需要观察。针对奥密克戎公共卫生措施，加强疫苗接种及加强针，是能够有效预防Delta毒株和奥密克戎新变异毒株。奥密克戎对以刺突蛋白为靶点设计的疫苗影响最大，对灭活疫苗的影响不大。虽然奥密克戎的临床症状轻，但这种轻症并不一定是好事，它使我们及时发现疫情更难、防控难度更大了。
大家在媒体上看到，奥密克戎好像和艾滋病毒有关。吴尊友表示，奥密克戎并不是与艾滋病病毒有关，而是艾滋病感染者免疫力低，感染新冠以后，新冠病毒可能在他体内保存时间比较长，所以容易发生变异。
在谈到奥密克戎的传染性是不是真的增强了时，吴尊友称，从传播系数来看，目前还得不出来这样一个结论，虽然媒体报告奥密克戎的传染性比Delta强好多倍，实际上从传播系数这个指标来看，它还不及先前的原始毒株，不及Delta。同时吴尊友表示，从翻倍时间来看，奥密克戎和第一拨的原始毒株没有明显区别。
防范奥密克戎，吴尊友认为要注意两点。第一个，由于奥密克戎症状比较轻，发现更难，更易传播，所以对疫情防控是一大挑战，一旦症状轻了，对于病人个体来说是好事，但是对于群体防范来说难度更大了。第二点，就是奥密克戎使得我们疫苗效果折扣比其他的变异毒株更大，所以特别需要打加强针。
奥密克戎波及中国，大家特别关心，能不能回家过年？该不该回家过年？吴尊友表示，对普通老百姓来说，很简单，你的出发点、你的目的地没有疫情，你就可以回家过年，没有那么复杂，但你要注意好旅途中落实好个人的防护措施，不要在旅途当中感染，这个很重要。
以下为演讲实录：
大家好，非常高兴参加网易经济学家年会，我是从事传染病预防，今天针对大家关心的问题，我介绍的题目叫《应对奥密克戎及未来新变异株的防控策略》，我讲三个方面，一个讲的是病毒变异，第二个就是奥密克戎变异毒株的一些特性和大家做介绍，第三个方面，和大家介绍我们防控策略，如何来应对这些变异。
大家从图上可以看到，从疫情一开始，病毒变异一直在发生，灰色的我们就叫原始毒株，后面紫色的在中间一小段，那个是Alpha毒株，蓝颜色的是Beta，黄颜色是Gamma，比较多的墨绿色是Delta，虽然这几个毒株都是世界卫生组织标识为特别令人担心的，或者特别需要响应的毒株，在这几个里面可以看到Delta占据了全球最主要的流行毒株，红颜色的就是奥密克戎，奥密克戎它的变异幅度比较大，和这些病毒在家谱当中距离相对比较远。
专家们对奥密克戎进行了预测，认为奥密克戎的传染性比Delta要强好多倍，这是专家利用数学模型的一个预测。世界卫生组织每年，每个月都向世界各国搜集流行毒株的情况，各个成员国对于本地发生的疫情进行病毒的收集，进行基因检测，所有的检测基因病毒的核酸都上传到世界卫生组织共享平台，这些就是世界卫生组织搜集的样本。
世界卫生组织对病毒的变异分成了三大类，一类就是一般性的变异，一般性的变异都不关注了。关注的是变异有可能造成传染性的变化，有可能造成致病性的变化，有可能造成免疫逃逸，有可能造成诊断和治疗有影响，这些关注就是根据病毒的结构，尤其是刺突蛋白的变化。
一类就叫Variants of interest，就是需要给予关注的毒株，这里面有2个条件，基因突变影响到病毒的特征变化，比如传染性、严重性、免疫逃逸、诊断或诊疗；同时，在多个国家，有明显的社区传播和多个聚集性病例，感染率和病例数有明显上升，或者有明显的流行病学证据可能造成全球的公共卫生威胁。
目前，列入需要关注的毒株有两个，一个是Lambda，是在秘鲁2020年12月份最早记录。第二个是Mu，是今年1月份在哥伦比亚发现的。Variants of interest能不能发展成Variants of concern取决于这个毒株生物特性。
第二类是Variants of concern，就是需要特别关注的，要采取特殊措施的这些病毒，这种病毒首先是从Variants of interest发展过来的，除了Variants of interest以外，并有1条或多条改变：a流行病学证明传染性增强或危害性增强；b致病性增强或临床表现改变；c公共卫生措施或诊断、疫苗、治疗效果减弱了；这个时候变异病毒就上升为需要特别关注了。目前已经列入到Variants of concern有5个病毒，其中Alpha、Beta、Gamma、Delta、Omicron，其中Omicron是最新公布的毒株，也是最近才发现的。
还有一类，这一类不是病毒的分类，它是Variants under monitoring，就是对病毒进行定期的监测，如果Variants of interest不发展成为Variants of concern，就会降为一般性的变异分类，Variants of concern如果对社会影响减少，也可以进行一些调整，所以Variants under monitoring就是对于病毒一些特性持续收集这些数据。
病毒变异是怎么发生的？为什么会发生？受三个因素的影响，一个是病毒本身的生物学特性，第二个非常非常重要的，就是我们感染个体的免疫能力，所有感染新冠康复的人都是由于他的免疫力，自身的免疫力让他恢复健康的，医疗只是辅助作用。当一个人免疫力低下的时候，病毒在他体内不能很快清除，或者病毒在他身体里面长期存在，这个病人就容易发生病毒的变异，像慢性病的病人，比方说艾滋病的感染者。大家在媒体上看到，奥密克戎好像和他们有关，并不是与艾滋病病毒有关，而是艾滋病感染者免疫力下降以后，感染新冠以后，新冠病毒可能在他体内保存时间比较长，所以容易发生变异；第三个是受影响的群体。如果一种新的毒株出现以后，你控制得快，那么这里就很难发生变异，如果慢慢吞吞让疫情流行，那么就更有利发生变异。
第二我们特别关心的奥密克戎。奥密克戎的变异，主要发生在大家关心的刺突蛋白有30多个变异，其中至少有30个氨基酸的改变，另外有3个原来的氨基酸缺失了，还有1个部位插入1个新的氨基酸，这三个变化都属于变异。其中15个位于受体结合域，就是病毒进入我们人体以后，它要和我们人体细胞结合，我们叫做受体。我们研究的很多疫苗就是针对这个受体，针对这个靶点来研发的，所以大家对奥密克戎特别关心的是疫苗有没有效。因为除了灭活疫苗以外，所有的其他疫苗都是根据刺突蛋白这个位点研发的，所以奥密克戎对灭活疫苗以外的疫苗的影响最大，对灭活疫苗的影响较小。
香港大学对奥密克戎毒株进行实验室研究，他把病毒放在实验室里面，用人体的组织去培养它，发现在人支气管组织中 omicron 增长速度是 delta的70倍，而在人肺组织中，却比是 delta慢10倍。这个实验也证明了奥密克戎的临床症状其实有可能会轻一些。
奥密克戎大家关心的实际上是三个问题，第一个，传染性是不是真的增强了？第二个，致病性是不是增强了？第三个，我们的疫苗还有没有效？截止到昨天，全球已经有110个国家/地区发现了奥密克戎毒株感染，这个国家数量涨得很快，加上媒体渲染，大家有紧迫感，好像奥密克戎传播得很快很快，但真实情况究竟怎么样呢？我们先看看英国，英国在12月24日那一天，有12万人感染，新发生的感染，在12万人当中有2.3万是奥密克戎，奥密克戎只占到19%。我们衡量传染性的一个重要的指标就是平均一个病人传染多少人，这个指标我们叫传播系数。关于奥密克戎在南非的传播系数是2.55，也就是说平均每个人能传染2.55个人，奥密克戎在Delta出现之前我们叫做原始毒株，或者先前毒株，先前毒株传播系数在西班牙是2.9，在意大利是2.83，厄瓜多尔、巴拿马、巴西都是3.95，在秘鲁2.36，全球平均2.79；Delta毒株传播系数是5.08，从传播系数来看，目前还得不出来这样一个结论，奥密克戎的传染性比Delta强好多倍。实际上，从传播系数来看，从目前的数据来看，它还不及先前的原始毒株，不及Delta。到了美国，到了欧美，它的传染性会不会进一步增强，还有待进一步观察。
还有一个衡量传播叫倍增时间，病例数翻倍的时间，从1个到2个，2个到4个，4个到8个，翻倍的时间，奥密克戎翻倍时间是1.2天，Delta翻倍时间是1.5天，Beta翻倍时间是1.7天，原始毒株D614G是1.3天，从翻倍时间来看，奥密克戎和第一拨的原始毒株没有明显区别，你说1.5、1.7有点区别，但这个差别也不是特别大。
第二个方面，致病性是不是增强了？从南非现有报告数字来看，它的临床症状并不比其他毒株更严重，或者说临床症状变得更加温和、轻微。英国对奥密克戎病人的临床症状进行了描述，也进行了一些比较，一个比较了奥密克戎和Alpha毒株，Alpha毒株最典型的，最常见的在英国是发热、咳嗽、嗅觉丧失，而奥密克戎的表现是不一样的，流鼻涕、头疼、乏力、打喷嚏、咽喉痛，就像我们普通感冒一样。香港大学的陈志伟做的这个研究，就是在用支气管培养的时候，用支气管组织培养的时候Omicron增长速度更快。英国又对2个不同时段病人进行了比较，也就是说Omicron和Delta进行了比较，没有发现临床症状有明显区别。
丹麦科学家刚刚完成了一个研究，比较了奥密克戎和Delta感染者的情况，一个是住院的情况，奥密克戎是1.2%，Delta是1.5%，感染重症监护率奥密克戎0.13%，Delta0.11%，病者死亡情况，奥密克戎是0，Delta是0.07%，从丹麦这个数据来看，应该说临床表现不像人们想象得那么严重，或者说目前的病例更轻一些。
英国最新一项研究显示，奥密克戎感染者的急诊就诊率比Delta低31%-45%，住院率比Delta低50%-70%。
问题来了，这个是我们媒体所有报道忽略的，大家也很少关注它，我们有三大类冠状病毒流行，一个就是我们现在流行的冠状病毒肺炎，还有2003年非典，再有就是中东流行的中东呼吸综合症。如果从病死率来看，新冠肺炎病死率最低2%，非典10%，中东呼吸综合症34%，恰恰是新冠肺炎病死率最低，对全球造成的危害最严重，奥密克戎的临床症状轻，是否对疫情更有利还有待进一步观察。我个人认为，它使我们防控难度更大了，为什么？有更多轻症病人待在家里面，有更多轻症病人在家庭传播，只有当重症病人出现时候才去就诊，才会发现，当你发现的时候已经传染了一大片，这是最可怕的，所以，这种轻症并不一定是好事。
第三个问题，是关于疫苗是否有效。辉瑞疫苗对奥密克戎的保护效果只有33%，而对Delta是80%，减少重症住院率奥密克戎是70%，Delta是93%；在南非的研究，既往感染者，对于beta变异毒株来说，60%可以发生再感染，对于Delta来说，40%发生再感染，对于奥密克戎来说，73%发生再感染，也就是说，既往感染新冠再感染奥密克戎的概率比感染其他毒株的概率要高，是73%。
南非对3万多重复感染的病例进行了分析，既往感染提供的保护对于奥密克戎来说仅相当于Delta毒株的一半。我们现在的疫苗，由于奥密克戎的变异发生了刺突蛋白，所有以刺突蛋白为策略的疫苗受影响最大，奥密克戎是否导致疫苗效果下降还需要更多的科学数据佐证。
第三个，我们讲防控策略。大家很关心奥密克戎会不会传入中国？已经传入中国了，不是会不会，已经传入中国了；第2个问题，奥密克戎会在中国流行吗？奥密克戎造成输入病例引起的局部疫情是有可能的，但造成一定规模的本地传播，比如千例病人以上的疫情可能性极小，我国流行的主流毒株依然是Delta。Delta也是当前全球流行的主要毒株。
我们的灭活疫苗像科兴疫苗，在预防感染，预防重症，预防死亡，包括Delta毒株这样的研究是在智利，南美的智利真实世界当中观察的，发表在医学最顶尖的杂志新英格兰医学，它的总体保护效果65%，住院保护率87.5%，ICU的保护率90%，死亡保护率86%，这个效率是非常好的，它是在一个真实世界发生的，不是一个临床研究。
科兴又对加强针进行了研究，第三针打了以后，抗体滴度快速上升，抵抗病毒，包括变异毒株的能力大幅度上升，无论是18-59岁，或者60岁以上的人群。
我国还有一个疫苗，叫蛋白疫苗，是安徽智飞公司生产的，这个疫苗对Delta毒株有效效果达到80%以上。
钟南山团队对灭活疫苗，对Delta变异毒株预防效果进行真实世界观察，也就是今年6月份、7月份发生在广东的疫情，他们研究发现，灭活疫苗单剂疫苗保护率只有13.8%，如果用了两针保护效果达到59%，预防普通肺炎达到70.2%，预防重症达到100%，这个结果也是发表在一个国际杂志上面，这也是一个真实世界的研究，也就是说我们灭活疫苗对抗Delta毒株还是非常有效的。
我们如何防范奥密克戎，常态化防控措施对奥密克戎是有效的，常态化防控措施我列了11条，这4条是我们每个老百姓都应该做的，保持社交距离、戴口罩、手卫生，如果有发热了，要及时到发热门诊就诊，如果有发热了，不要去参加聚会、不要旅行，不要有任何造成可能传播风险的行为，再有，就是及时全程接种疫苗，同时根据需要要打加强针。我个人的建议，每个人都需要接种疫苗，不是说90%就够了，每个人都需要接种疫苗，而且每个人都需要打加强针。
还有7条，这7条是政府部门在执行，但是我们相关人员要配合，境外人员、冷链从业人员。对局部出现疫情后，我们开展流调，开展筛查，对所有感染者隔离治疗，对局部社区进行风控，这11条常态化的防控措施，对所有的变异毒株都有效，对奥密克戎也好、Delta也好等等，所有变异毒株都是有效的。
防范奥密克戎要注意两点，这两点非常非常重要，第一个，由于奥密克戎症状比较轻，发现更难，更易传播，所以为疫情防控是一大挑战，一旦症状轻了，对于病人个体来说是好事，但是对于群体防范来说难度更大了，这一点在以前的新闻报道也好，或者一些讨论方面基本上是忽略了。
第二点，就是奥密克戎使得我们疫苗效果折扣比其他的变异毒株更大，所以特别需要打加强针。
前几天，世界卫生组织发布了令人振奋的消息，普通老百姓可能以为世界卫生组织有新式武器，实际上没有新式武器。过去两年，我们积累的方法足以控制新冠肺炎。对如何解读世卫组织发的表述，我个人认为可以从三个方面解释，第一个，岁末年初，大家经过两年的新冠流行，都期盼着疫情能够控制，他是对全世界70亿人民良好的新年祝愿；第二个解读，我们所有的措施综合应用是可以控制新冠流行的，中国的实践证明了这一点，部分国家在一段时间内也证明了这一点；第三个方面，世界卫生组织是联合国的机构，是全球的卫生权威机构，他有责任来倡导联合国和成员国肩负起各自的责任，如果世界各国都能响应世界卫生组织的号召的话，那么2022年疫情控制是有希望的，这需要全球一盘棋，这个难度还是比较大的，挑战是巨大的。所以大家清楚没有新式武器，只有把现有的这些措施扎扎实实地落实、落细、落地，我们就能取得这样一个效果。
再有，对这个问题的解读，来华涉奥人员接种疫苗可免去21天的隔离，对这个问题的解读千万不要扩大范围去解读，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将来疫苗接种就可以免除隔离了？不能扩大范围，因为冬奥会是在一个相对封闭环境当中进行的。
回家过年，大家特别关心，能不能回家过年？该不该回家过年？在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，卫健委已经明确表示，不要一刀切，我们要坚持科学防控，精准施策。高风险地区，病例数较多，疫情没有控制的地方，为了防止扩散，可以倡导就地过年。低风险地区，没有本地传播病例，没有必要倡导就地过年。因为风险来自接收地，因为你输出地方没有病例，你让大家就地过年干什么？只有高风险地方有可能造成病例输出时候，你叫他就地过年是减少疫情扩散。这里面大家要科学地去分析，就地过年还是要讲科学。对普通老百姓来说，很简单，你的出发点、你的目的地没有疫情，你就可以回家过年，没有那么复杂，但你要注意好旅途中落实好个人的防护措施，不要在旅途当中感染，这个很重要。
小结一下，当前全球流行的依然是Delta毒株，奥密克戎能否成为全球流行毒株，还需要观察；虽然说美国报告73%新感染的是奥密克戎，这些对全球的影响还要进一步观察。针对控制奥密克戎疫情，公共卫生措施、加强疫苗接种及加强针，是能够有效预防Delta毒株和奥密克戎新变异毒株。无论病毒怎么变异，我们常态化防控策略都是有效的只要坚持常态化防控策略不动摇，我们就能打赢“外防输入，内防反弹”的疫情保卫战。
谢谢大家！
（编辑：王星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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